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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9章 是我不愛的男人的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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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超室外,宋末坐在等待區的椅子上,季臨淵和程如玉站在芭蕉盆栽旁邊,季臨淵兩手隨意擱在褲兜裏,葉尖觸到他卷到胳膊肘的襯衫袖子,結實的手臂裸露,麥色肌膚下血管盤繞。

程如玉在宋羨魚進去後才過來,見季臨淵模樣深沈,有心想打趣兩句,又不想戳好友軟處,倒是季臨淵,瞅見程如玉黑眼圈快掛到下巴,一臉被掏空的虛弱樣,淡淡開腔:“昨晚幹什麽了?虛成這樣。”

“居然還有心情打趣我?”程如玉挑眉,“看來你是一點不擔心人肚子裏那個了。”

季臨淵嘴邊隱約有弧度,但不明顯,眼眸湛黑平靜,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麽,程如玉笑了笑:“也就你,這麽鎮定,要換成我,早跟進去看看什麽情況,再過個生日,你都三十六了吧?”

程如玉看他不像很擔心這事,忍不住打起趣來,“再有個四年,你就年過不惑了,就算這孩子生下來,到時候跟你同齡的人,孩子都該娶媳婦了,你家這個才上小班,嘖嘖……這差距……”

“覺悟挺高,程奶奶知道了一定欣慰。”季臨淵語氣不緊不慢。

程如玉把頭一搖,“你可別亂說啊,我比你小好幾歲呢,我可不著急。”

他看著季臨淵,頓了一頓,又說:“這沒別人,跟我說句實話,是不是已經緊張得不行了?”

季臨淵但笑不語。

怎麽能不緊張,這十來天,他的擔憂不比宋羨魚少一分,就像程如玉說的,再過個幾年,他就人到中年,撇開VINCI老總的身份,他也是個普通男人,會累會疲倦,會想在下班後回到家有個帶著奶香味的柔軟小身子投進他懷裏,用軟軟的一雙小手臂摟著他甜甜地叫聲爸爸。

他把這些想法壓在心底,不願宋羨魚知道後平添負擔,既然當初選擇了,將來不管如何,這條路都要走到底,不會叫她在這方面受了委屈。

“我都好幾天沒回家了。”程如玉背靠著護欄,兩胳膊肘搭在扶手上,兩腳交叉,好在他身上沒穿白大褂,也不怕辱沒了醫生的正經形象。

“我舅媽在我們家住下來了,天天哭,哭得人心煩意亂,實在待不下去,只好搬去醫院宿舍,趕巧有個同事結婚,手頭的病人都給了我,忙得我這些天起早貪黑睡不飽。”

程如玉心裏明白,他那舅舅如果做事幹凈,別人也揪不住他的小辮子,落馬早晚的事,更何況不是程如晚主動招惹,季臨淵不會做那些,所以這件事怎麽都怨恨不到宋羨魚和季臨淵頭上。

“我媽四處托人給我那兩不省心的姐妹物色有為青年,要我說,她這不是找女婿,簡直是想著怎麽嫁禍於人。”

程如玉說到那姐姐妹妹,也頭疼無奈得不行。

“我媽以為把她們嫁出去她們就老實了,天真,也不知道哪家小夥這般倒黴。”

程如玉唉聲嘆氣。

季臨淵視線落在不遠處的B超室門上,聞言,視線看向程如玉:“你這話被程奶奶聽見,估計不會饒你。”

“她老人家又不在這,我怕什麽。”程如玉不以為意。

正在這時,B超室門開了,醫生從裏面出來,掩不住臉上的喜氣,程如玉心裏有數,開口問道:“是不是沒事了?”

醫生一笑,神秘道:“還是讓季太太親口告訴季先生吧。”

這話沒說完,季臨淵已經不在原地,程如玉瞅見他朝B超室走過去,腳步略快,背影是一眼看得出來的急切,情緒可以隱藏,表情也可掩飾,有時候不經意間的舉止會暴露真實的內心,程如玉笑了笑,視線看向醫生:“一會兒給季太太把卡建了,該查的都查一查。”

……

宋羨魚小心地把肚子上的耦合劑擦幹凈,臉頰泛著紅暈,嘴角微微翹著,整理好衣服後一擡頭,瞧見站在門口的季臨淵。

男人一手握著門把,另一手擡起,敲了敲門板,篤篤聲之後,響起男人儒雅溫柔的嗓音:“我能進來嗎?”

宋羨魚笑容驀然一深,“當然可以,準爸爸。”

雖然心裏清楚季臨淵已經知道了檢查結果,頓了一頓之後,她還是親口告訴他:“我們寶寶熬過了一關。”

宋羨魚看著男人淡然帶笑的神情,看不出來他到底高不高興,被他抱進懷裏的那一刻,才知道這個男人和自己一樣激動,一個人把表情拿捏得再恰到好處,真實情緒也總有跡可循,比如他此時快而響亮的心跳,比如他胳膊上有些緊的力道。

“二姐!”門外忽地傳來宋末興奮的聲音,宋羨魚離開季臨淵懷抱,宋末已經出現在兩人視野裏,“大姐回家了,我也想回去……”

宋羨魚有些意外,案情究竟如何,宋羨魚並沒有得到詳細的情況,只知道顧北林的死與楊珍和宋初見有關,現在宋初見被放出來,說明警方已經掌握確切的證據證明她是無辜的。

“讓你姐夫送你回去吧。”宋末要見宋初見,宋羨魚自然不會阻攔。

“不用,我打車就行,那二姐,我先回去了。”宋末說完轉身就走,模樣一刻也不能多等似的,走出幾步,他又回頭,目光在宋羨魚肚子上掃了一眼,“小外甥沒事吧?”

宋羨魚笑:“沒事。”

宋末跟著笑起來:“那就好。”

……

宋初見和楊珍究竟發生了什麽,宋羨魚沒有心思去打探,宋末走後她又抽了血,檢查結果下午過來拿,她和季臨淵先回了貢院,打算下午叫王諾過來跑一趟。

季臨淵陪宋羨魚吃了晚飯,然後去了公司。

宋羨魚回臥室睡午覺,迷迷糊糊將要睡著,手機響了,拿起來一看,是蕭讓眉的號碼。

“婚禮現場布置的3D設計圖出來了,我現在拿給你看看,你有時間嗎?”

“有時間,您過來吧。”宋羨魚把剛拿到手的睡衣放下。

“你開個門吧,我已經在大門外了。”蕭讓眉的聲音笑意濃濃。

“……”宋羨魚。

……

按著蕭讓眉的要求,設計師將婚禮現場設計得古風味很濃,色調以大紅色為主,看起來十分大氣,雍容華貴。

“可以嗎?”蕭讓眉溫柔慈愛地看著宋羨魚。

宋羨魚點頭,看出在場地布置上蕭讓眉費了心,心裏只覺暖和,別的都沒那麽重要。

蕭讓眉見她神情滿意,心下也高興,把圖片滑到後面一張,蕭讓眉指著上面的一套禮服說:“玫瑰坊那邊根據你的婚服設計了幾套伴娘服,我瞧著這套不錯,端莊卻也低調,不會搶了新娘的風頭,我就自作主張給你定下了,你若覺得可以,就約個時間,讓你的伴娘們去玫瑰坊量下尺寸。”

宋羨魚結婚,宿舍那三個肯定要給她當伴娘的,放假之前就已經說好了。

“我回頭打電話看看欣顏和蘇蘇什麽時候有時間,定下來再給您電話。”

……

蕭讓眉不到一點過來,一點半的時候離開,走前依依難舍,“這段時間忙了點,等歇下來,媽媽一定好好陪陪你。”

這段時間官方舉辦繪畫比賽,蕭讓眉是美術家協會畫藝術委員會副主任,一面要忙比賽的事,一面又要操辦宋羨魚婚禮,還得兼顧畫廊,有點腳不沾地,連著好幾天沒來找宋羨魚,也實屬罕見。

宋羨魚把人送上車,忽地想起來從黑龍江帶回來的禮物,讓蕭讓眉等了會兒,自己回屋拿了包裝好的禮盒。

“我前兩天在黑龍江買的,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。”

蕭讓眉喜得彎起眼睛,編貝般的牙齒整整齊齊露出十顆來,甚至眼睛裏泛起淡淡的水光,“謝謝,我很喜歡。”

“您還沒看是什麽呢。”

“不管什麽我都喜歡。”蕭讓眉笑:“回去吧,外面挺熱的,別曬著了。”

蕭讓眉固執地看著宋羨魚回了屋裏,才開車離開,宋羨魚站在落地窗前,眼前不停浮現蕭讓眉方才高興的樣子,因為太在意,所以對方一點點的回饋都讓她感動。

沈默了許久,宋羨魚給顧欣顏和蘇玉琢打電話,跟兩人約了兩天後量尺寸,宋羨魚又打電話告訴蕭讓眉,蕭讓眉正在開車,宋羨魚簡單說了兩句便掛了電話。

……

這會兒過了午休的時間,宋羨魚拿了本書去主臥陽臺看,剛翻了兩頁,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忽地催命一般響起來。

接聽後,手機裏傳出宋末焦急的聲:“二姐,大姐割腕了,正在搶救……”

宋羨魚一怔。

電話裏宋末說不清宋末為什麽自殺,宋羨魚只能安撫:“你別急,我馬上過來。”

宋子明不在,楊珍在那裏面,宋末遇到事情,第一個想到的只有宋羨魚。

洪姨正在準備給宋羨魚熬雞湯,聽見腳步聲出來一看,見她行色匆匆,問了句:“要出門啊?”

“有點急事。”

洪姨不放心她一人出門,在圍裙上擦了把手,邊去解後腰的圍裙帶邊說:“去哪兒?我跟你一道。”

王諾現在是宋羨魚的專職司機,尋常無事就在小樓那邊待命,宋羨魚下樓前給他打過電話,她和洪姨出了入戶門,王諾已經把車開在車道上等著。

到醫院已經是大半個小時後,宋羨魚在搶救室外見著了宋末,上午離開時高興得像個小孩子的男孩,這會兒已經成了霜打的茄子。

不知道是不是聽了宋羨魚那句‘哭解決不了任何事’,宋末眼眶通紅,卻倔強地沒淌一滴眼淚。

宋羨魚在他身邊坐下,把肩膀往他那邊送了送,“要不要二姐肩膀借給你靠靠?”

宋末看了看她削瘦的肩,最終搖了搖頭。

宋羨魚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,幾天之內發生這麽多事,換成成年人都沒有幾個能扛得住,更別說一個孩子。

“大姐為什麽要自殺呢?”宋末這話很輕,不知道問自己,還是問宋羨魚。

宋羨魚沈默著,雖然不知道宋初見為什麽自殺,但她隱約有預感,和顧北林的案子脫不了幹系。

因為宋末發現得及時,宋初見沒有生命危險,很快被從搶救室推出來,直接轉進普通病房。

下午四點多,宋初見清醒過來,兩眼空洞地看著天花板,宋末跟她說話,她像沒聽到一般,期間,宋羨魚接到季臨淵的電話,季臨淵已經從洪姨嘴裏得知宋初見自殺的消息。

“雇個護工在那兒照顧,你早些回家。”季臨淵在電話裏這般說,用那種命令的口吻。

宋羨魚聽到他這般霸道的語氣,沒有覺得不高興,彎了彎唇說:“護工已經談好了,我在這陪陪小末,很快就回去了。”

“幾點回去?”季臨淵追問。

宋羨魚沒想到他這麽較真,心裏也明白他這般較真也是因為關心她,擡手腕看了眼手表,她說:“五點一定回去。”說著,換上商量的口吻:“行麽?”

季臨淵沒反對。

收了線回病房,宋末正用勺子給宋初見餵水,洪姨見他笨手笨腳,忍不住上手幫忙。

“打電話給二嬸了嗎?”宋羨魚問宋末。

宋末說:“還沒有。”

宋羨魚想了想,說:“給二嬸打個電話吧,侄女出了這麽大事,做長輩的,理應來照顧一二。”

有些事宋末一個小男孩確實做不好,護工雖專業,但會不會盡心還得兩說。

“好。”宋末點頭應下。

宋初見卻忽地出聲制止:“不許打!”

她的聲音沙啞而虛弱,仍驚了宋末,男孩瞪大了眼睛,其中盡是驚喜:“大姐,你終於說話了……”

宋初見側著頭,視線落在宋羨魚身上,良久,她囁嚅了下蒼白的唇,說:“你們出去,我有些話想跟小魚單獨說。”

這間病房是兩人間,另一張床沒有病人。

宋末和洪姨出去後,宋羨魚站在另一張病床床腳,臀部輕輕靠著床腳護欄:“你想說什麽?”

宋初見掙紮著坐起來,宋羨魚看了看,上前幫她把枕頭立起來。

“你還挺心善。”宋初見笑容裏透著譏誚。

宋羨魚不為所動,淡淡道:“你應該慶幸你是小末的姐姐。”

“你不怕我嫉妒你過得好,突然推你一把,把你肚子裏的種推掉了?這個再掉了,沒準你明天就成了下堂婦。”

宋羨魚皺了皺眉,“難怪你變成現在這樣。”

宋初見蒼白的臉色微微一變,“你說我惡有惡報?”

宋羨魚重新靠回另一張床的床腳護欄,看著她,不語。

宋初見自嘲一笑,視線看向宋羨魚小腹,“五天前,我做了藥流,那東西從我身體裏出來的時候只有黃豆那麽大,混著一灘血,嘩啦一聲跟著馬桶水就進了下水道。”

“你知道那孩子是誰的嗎?”

宋初見目光上移,落在宋羨魚臉上,“不是延卿的,是一個我不愛的男人的種。”

宋羨魚忽地靈光一現,“顧北林?”

宋初見笑了,“沒錯,就是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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